沈茶一个人在新房里坐到了天亮。
桌上的蜜酒是琥珀色的，带着醉人的甜香，却纹丝未动。
淡薄的天光斜进婚房内，沈茶取下盖头，锦缎上用金丝和各色的细碎宝石夹珍珠，绣成鸳鸯交颈的图案，他小心翼翼的把盖头折起来，放进了屉子里。
眼见着时辰差不多，沈茶自己动手更衣洗漱了，推开门清凉的晨风穿过，沈茶的脚步顿了顿，屈了下膝盖，“二爷。”
“走吧。”
宋知远一撩袍袖，先走到前面去了。
沈茶乖乖的跟随他，新婚夜丈夫不来自己的房里，他也并不过问，默默的攥住了衣衫上一枚碧色的纽子。
快到前厅的时候，碰上了宋知慕和宋知宁。
“大爷，三爷。”沈茶亦屈膝行礼。
宋知宁斜了他一眼，抬脚先进去了。
宋知慕倒是留意打量了一下，他名义上新婚的小男妻，素白的脸干干净净，五官不算多么出挑，摆在一起就很柔和耐看，“不必多礼了，过来。”
沈茶走过去，宋知慕握住了他的手，“父亲和母亲们面前，还是做做样子。”
沈茶不仅仅是宋知远的妻子。
两家生意来往，沈家巴巴的把儿子塞过来，只是三房谁都不愿意娶一个男妻，宋老爷不好拂了沈家的面子，便荒唐拍板让沈茶嫁作三位少爷的共妻——不曾想沈家竟然肯。
正厅里，坐着宋家老爷和三位夫人。
宋老爷的脸色尚可，三房夫人们表情各异，连敷衍一下新婚的儿媳妇都懒得，沈茶跪在软垫上，挨个敬了茶水，叫了爹娘，低头不说话了。
最后还是大房夫人先开的口，“既然嫁到宋家，就守着宋家的规矩，安安分分的，不会亏待你。”
沈茶的下颌抵着衣领绣的花纹，“是。”
“起来吧。”宋老爷抬抬手。
沈茶的目光在三位少爷身上转了一圈，默默的坐到了宋知远旁边。
宋知远的眉头死死皱着，从鼻子里冷淡的哼了一声。
用过早膳，沈茶跟在三位少爷后面，知晓自己不得喜爱，就隔得远远的，临了宋知远踏进自己院子前，还故意膈应他一下，脱下自己的外袍扔给下人，“这件衣服烧掉。”
沈茶垂着眼睫——方才用膳，他给三位少爷布菜，不小心蹭到了二爷的袖子。
小竹把房门合上，想起昨晚沈茶还被晾了整夜，愈发忿忿，“好歹是明媒正娶的夫人，三位少爷怎么这么对你？”
“任谁平白无故被塞了不喜欢的人，占了正室的位置，都高兴不起来。”沈茶淡淡一笑，“三位少爷不喜欢我，不用我去服侍，也挺好的。”
小竹叹了口气，“少爷，府里面那些拜高踩低的人，可不会这么想。”
沈茶摇摇头，把案上摆出来的布料压平，用银剪子裁剪开，“管别人做什么呢？”
小竹说不出话，认命的洗了手坐下来，帮他整理起丝线。
庭院里的花随风簌簌飘落，沈茶贪看了两眼，针尖歪进了手指，沁出一颗鲜红的血珠。
“哎呀，少爷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小竹大呼小叫起来，连忙拿了张帕子给他捂着。
沈茶无奈，“我没事。”
小竹嘟了嘟嘴，“十指连心呢。”
“哪里比得过骨肉分离的痛苦。”沈茶脱口而出，神色一凝，指尖用力的一点点压过光滑的布料。
小竹凑上去给他按肩膀，小声哄着，“少爷，想必夫人也是不得已，否则怎么舍得让少爷嫁过来，夫人肯定也很心痛。”
沈茶勉强一笑，“是，我是理解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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