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什么都没变。
眼眶不知不觉染红，阮朵朵把脸埋入膝盖。
生活为什么不能快进呢？
她受够了。
现在已经够糟糕的了，是不是以后还会有更糟糕的在等着他们？
要怎么走才能走得顺利一点？
要怎么熬才能熬得痛快一点？
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多苦难？真的够了，她害怕就算走到了最后，许苍松也会变得不再是以前的许苍松。
“朵朵？你怎么了？”许苍松一直都没睡着，起身走到卧室门侧，他拧眉看向沙发上蜷缩成小团的身影，面色剧变。
她小脸埋入膝盖，双肩微弱地颤抖着，好像受了很大委屈的样子。
疾步走到阮朵朵跟前蹲下，许苍松摸摸她头，沉默地将她揽进怀里，安抚地一下下抚摸她脊背。
深深嗅着她发里浅淡的香。
许苍松收紧臂弯，更用力地抱紧她。
怀里的人似乎很努力在停止啜泣，她双手回抱住他的腰，也是那么的坚定有力。
她指尖嵌入他腰窝间，微微泛着凉意。
许苍松吻了下阮朵朵的发丝，眸色逐渐变得复杂。从记事起，他家就不再缺钱。
什么叫贫贱夫妻百事哀，许苍松也是第一次经历。
无论富贵或贫穷，人生的挫折总会有，人生的磨难总会有，只是各有不同。
但贫穷所带来的深深无力感，似乎格外的让人唏嘘又无可奈何。
起码简简单单一句“既然上班那么委屈就别去了我养你”的话，他没有办法说得那么有底气。
他现在能给阮朵朵的，除了一个拥抱，除了几句劝慰的话，还有什么？
早知如此……
可早知如此，他也没准备放过她。
揉掉眼角挂着的泪痕，阮朵朵在许苍松睡衣上蹭了蹭，蹭走脸上的黏糊。
她很抱歉。
今天最难过的不应该是她。
“许苍松。”轻轻抓住他手腕，阮朵朵躺在他怀里仰头认真看他下巴，他下颚棱角分明，不像她天生的小圆脸，都没有很清晰的轮廓线条。
怀里的人猫儿般嘟囔着，嗓音意外的软糯黏糊，又有几分沙哑。
许苍松替她擦掉睫毛上那颗小水晶般的泪珠，温柔的“嗯”了声。
阮朵朵总是很让他省心。
从前就不会没有底线的发脾气闹情绪，那时她的分寸感好像带着若有似无的计算和刻意。
不像现在，现在她的隐忍与懂事是最温暖的春风，也是最凌厉的冰刃，既能治愈他鲜血淋漓的伤口，也能割裂他的心脏。
攀住他手臂，阮朵朵往上挪了挪，将头靠在他肩窝：“许苍松，你有没有很难过的时候？难过得很想大哭一场，难过得怀疑人生，难过得很想死掉的那种？”
回握住她手，许苍松“嗯”了声，思考着回：“没有。”
阮朵朵：“……怎么可能没有呢？你是不是不好意思跟我说？”
许苍松轻笑着将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上：“当然会有难过的时候，但难过的时候不会怀疑人生，也不会难过得想要死掉。只有真正等到了无牵挂心如死灰的那一天，可能才会有这种不如死去的念头？”
许苍松的语气不太确定。
最初的破产和阮朵朵的抛弃，他有一瞬怀疑过死亡与活着的区别，或许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或者说是逃避。
但他最终并不会走上这条路，这点他很确定。
“怎么突然问我这个？”许苍松眼神略晦暗，“你今天很难过？难过到这种程度了？”
“也不是。”阮朵朵否认，“就是……”
就是很心疼。
很心疼你。
年纪轻轻就拥有光环和财富的许苍松肯定是第一次尝试到被人践踏的滋味对不对？
天之骄子和杂草的区别在于哪里？
区别是后者在逆境中成长，早已习惯冷眼与侮辱。
而前者的尊严还是一颗玲珑剔透的不染尘埃的水晶。
珍贵，却又那么的易碎。
“就是我都在你面前哭过那么多次，你好像都没有难过的时候。”阮朵朵环抱住他脖颈，像个大娃娃挤进许苍松的怀里，沙哑的嗓音隐隐含着点娇嗔，“偶尔也想你能给我个机会，让我抱着痛哭的你摸摸头拍拍肩，好好的治愈安慰你啊！”
许苍松搂紧她腰，语气听起来似乎有点为难：“可我看到你的瞬间就已经觉得很治愈，不想再哭了怎么办？”
还有，他没那么脆弱，至少他能承受起的比她想象中多很多。
否则怎么有勇气自私的将她困在这样的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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