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敬冬拿鱼排逗猫,已然大打三百回合,脚脖子留下浅浅爪痕。
陆珣等得犯困。
半张脸贴在桌上,不管宋敬冬说什么做什么,他全不搭理他。眼皮慢悠悠地张合,打了个哈欠,然后远远捕捉到阿汀。
仅仅是一小团朦胧的黑影而已,但他认定是她了,一下子坐起来,直直盯着。
“你们还没吃完?”
林雪春热烈的大嗓门先冲破门关,脚跟着进来。眼四下里扫一圈,发觉满桌子菜没太碰过,便嘲笑道:“怎么?热饭热菜不中意,非要凉掉好吃?还是我俩不在,你们爷仨连饭都不会吃了?”
很自然把陆珣给算进去了。
“可不是嘛。”宋敬冬笑眯眯接话,“心都跟着你们飞走了,还怎么吃?”
“少给我花言巧语的。”林雪春举起巴掌:“说得这么顺溜,在外头没少哄姑娘家家是吧?”
“我真没有!”
宋敬冬摆出委屈巴巴的神色,拉开椅子让她坐下。
阿汀坐在陆珣身边,见他面前饭菜满满的,连特意给他打的鱼汤,也没动过的模样,不由得问:“你还没吃吗?”
不知是不是口味被黑猫带歪了,陆珣对鱼格外偏爱,恨不得天天吃鱼顿顿吃鱼的。开饭前还不停偷吃,她们出去大半个小时,竟然能够抵制住诱惑?
下意识以为他肚子饱了,不过见他又捡起筷子扒拉鱼肉,阿汀笑了,小声问他:“你是不是在等我啊?”
不然?
陆珣懒洋洋看她一眼,觉着她非常没有觉悟。
脸就巴掌大,个头矮得出奇,咬米饭时温温吞吞,像一只笨拙的乌龟。既不知道抢食,也学不会护食。要是他自顾自饱餐一顿,能剩下什么给她吃?
而且她面上带着软绵绵的笑意,眼角微微红的。摆明哭过,别想瞒过他。
三天两头要哭多少回啊?
肉没长两块,眼泪倒是多多的。
陆珣有点儿心烦意乱,鱼卷鱼排鱼片统统地夹,全部丢在她碗里。
“太多啦,我吃不完的。”阿汀拉拉他的衣袖。
他不为所动,把鱼汤也推到她面前,意思很明白:少撒娇卖乖,赶紧的。
典型的不讲道理,随心所欲。
“谢谢你啊。”
阿汀只能这么说。
谢谢你三个字听过很多次,再好听也不做效了。
陆珣摸摸耳朵,正不以为然,又听到她飞快地、偷偷地说了一句:“你也要多吃点,还能更高更厉害,哥哥就不敢欺负你了。”
谁欺负谁啊?
小丫头片子真没眼力劲儿,明明是单眼皮被他追着打。
陆珣淡淡哼了一声,不过瞧着她乖乖咬鱼肉的模样,挺顺眼的。算了,就不纠正她了。
两个小家伙时常在桌上做小动作,大家见怪不怪。不过阿汀抬起头,发现妈妈直勾勾盯着他们。
更确切的说,正在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陆珣。
“妈你不吃饭,盯着陆珣干嘛?”宋敬冬也发现了。
倒是陆珣本人眼皮懒得抬,自顾自进食。
“别说话。”
林雪春推开儿子的脸,捞下一块最大最肥美的肉放到陆珣碗里去。
奇怪奇怪。
嫌陆珣挑剔、天天拿筷子敲他的老妈子,为何突然给陆珣夹鱼肉?突然热情背后究竟有什么阴谋?
全家不约而同看向林雪春,包括不太想领情的陆珣。
“多吃点多吃点。”
林雪春不当回事,继续死命给陆珣夹菜,直到他伸手盖住自己的碗,戒备十足地瞪她。
“你这好心当做驴肝肺的臭小……”
一不小心暴露本性了。
林雪春咳咳两声,干脆把松鼠桂鱼换到陆珣眼前去。
“看什么看?吃你的!”
她坐下来,边扒饭边念叨:“在这桌上耗多少口粮就要干多少活,这是规矩。你小子记好了,明天守着阿汀别乱跑。要是让宋菇那闹事精逮住机会欺负阿汀,明晚你就没饭吃,去门口喝西北风去。”
原来打得这个主意。
宋于秋微微皱眉:“分家的事……”
“够了别提了,当我没说过。”
林雪春面上已看不出委屈与埋怨,只是说:“赶紧折腾早点睡,养足精神对付他们。不然那明天大屋找上门来,我们这个个睡得歪瓜裂枣,还没开口先输了一半。”
宋于秋便不说了。
饭菜冷归冷,滑进肠胃里还是热乎的。
大约八点半收拾完碗筷,比平日迟了许多。阿汀刷牙洗脸完,睡意不浓,便搬来小板凳在屋子外头坐了一会儿。
农村里灯火稀少,衬得辰星遍空闪烁,美极了。
明天会怎样呢?
阿汀忍不住去地想。
今晚终于得知家里的惊天大秘密,桩桩件件胡乱塞在脑子里,关于大家的一切,总算水落石出。
爸爸和爷爷奶奶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不受待见。
他年轻时候逞凶斗恶,在街头巷尾年少轻狂过,难怪老喜欢给她削铅笔,总是刀刀利落;难怪在医院里有底气,单枪匹马打退大龙爸爸和兄弟们。
只是木匠那事……
误打误撞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逐渐变成现在这样沉默寡言的人。爸爸在空闲时经常望天,应该有过深深的懊悔吧。
所以在陆珣妈妈临死前的那个夜里,正面撞上一场家暴。她想上前帮忙,他却拦住她。
不是冷漠,而是刻骨的伤痕在隐隐作痛,他不敢管。
爸爸是失去傲骨的爸爸,妈妈是失去过儿子的妈妈,坚强做着全家的主心骨。哥哥当年得知这些支离破碎的真相,曾经有过什么样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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